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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夜读」栏目,常年征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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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年的最后一个雪夜
治愈有时,安慰常伴
文丨李瑶瑶图丨网络
沉寂的雪夜可能和伤感更有默契度……
思绪在这忙碌的几周里不间断地搜寻着……
做医生日子越久,越能感受到许多生命之痛,垂死之难……
突然间,脑子里想到一句话——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:ToCureSometimes,ToRelieveOften,ToComfortAlways.中文翻译简洁而富有哲理:有时去治愈;常常去帮助;总是去安慰。
此刻,记忆回到了3周前的一天……跟往常一样忙碌着,脚底如生飞轮,我在病房和内镜中心穿梭着,突然接到病区柯妹妹的“老师,收了个出血的病人!”我例行回答:“多大年龄?有没有什么基础病?现在一般情况如何?我马上就回病房,稍等我!”
挂了电话,飞速冲到电梯口,焦急地等待接送电梯上19楼,冲到床边,看到病人以后,内心不禁一阵紧张:年轻女性,36岁,听她爱人诉说着既往除了有点贫血,没啥毛病,这次是解了几次柏油样黑便入院的。从对话中可以感受到她先生的内心关切。
仔细看着她,细腻的皮肤,略显苍白,算起来比我还小,心想,应该是个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吧,一般年轻人上消化道出血多属于这毛病。然后正常程序,给予相关治疗以后,约了第二天的胃镜检查。
次日,在美丽麻醉妹妹的帮助下,病人安稳地睡着了,拿起胃镜的一瞬间,我还跟自己说:“应该是溃疡,没错吧!”
特意用了可以放大的高清胃镜,到胃腔以后,远远看到胃窦那里有个病灶,眉头一紧,立即凑上前,希望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炎症糜烂。
然而仔细观察,没躲得过侥幸,扁平的病灶中央有溃疡形成,放大后局部血管和腺体都违背了良性病变的轨迹,精准地取材一块,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自己的内镜下诊断是错的,因为她太年轻。
但总有些事会让人伤心失望,这可能就是生活的残酷所在,病理结果回报的是高级别上皮内瘤变(癌前病变,从细胞形态上严格地说属于癌变了)。
查房时看到她期待的眼神,惯用的安慰之词脱口而出:“病理出来了,有个溃疡,这可能是你贫血的原因,需要内镜下手术处理掉,别担心没有大问题!”跟她爱人的术前谈话很顺利,这样的内镜下病变剥离手术,对病人来说,创伤最小,是治疗也是诊断。手术在医患的相互信任下顺利完成,但术中看到病灶中央的血管形态,可能有未分化的肿瘤成分存在……
等待术后病理的那天,我感觉到自己比家属还担心。那天跟今天一样,是夜班,病理结果提示低分化肿瘤,部分可见印戒样细胞。
第一时间跑到病人床边,想告诉她爱人病理结果,走到床边一刻,看到她先生不在,仔细询问,因为过分担心,几夜未睡的爱人回家休息了。
带着这样的病理“秘密”,我辗转一夜,不知天明以后,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怎样面对,应该跟我一样理智接受吧!
虽然基底和切缘还好,但年轻的生命不能用于赌博,跟她爱人沟通后,还是转外科做了胃切除手术,希望手术后的她,能早日康复,一切安好,年年能看到这样的雪夜。
今晚,外面风雪交加,没能出去体会这夜。不放心11床,想去安慰几句,不自觉中走到床边,他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,简单聊了几句,他问我:“CT已经做好了,还有没有治疗方案可以调整?”说实话,这一瞬间,我要泪目,但在关键时刻控制了自己的情绪。
保持冷静的思绪,对医者来说,已是本能,深入骨髓……听着他的话,我笑着言它:“肚子胀好点了没?小便量多了吗?”答:“应该会好点,再等等哈!”
50多岁,对于很多人来说正是人生巅峰,家庭支柱,却在两年前患了肝癌,两年的抗癌抗病毒治疗之路,仍没阻挡肿瘤对他肝脏和身体的侵蚀,复查的CT结果是:多中心肝癌伴肝内多发灶,肝脏边缘病灶破裂出血,腹腔转移,肺转移,大量腹水,肝硬化。
这样的结果,不知如何处理,复查血常规越来越低,明知介入、输血以及各种支持对他来说都没特效,我还是想尝试着。但包括经济在内的种种原因,让此时的他的家属对治疗期望也越来越低,然而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却还面带笑容……
这样的雪夜,盼望很久,但只能透过窗户感受。外面雪夜的街面,仍然车水马龙,喧嚣霓虹,人们忙于奔波,或许梦想追求,精彩绽放,不枉此生;或许生活所迫,金钱至上,利益至上;又或许人在江湖,应酬第一,周旋事故……总有各种奔波的理由。
而此刻病房里面的生命垂死挣扎,一个晚期肿瘤病人,体会生命所剩无几以后,空洞无望的眼神里,饱含对世间美好的留恋。这时的他,或许希望重新活过,不再金钱至上,不再忙碌于江湖。
人生多不易,生命需珍惜。
科学飞速发展,医疗技术时有突破,但面对某些疾病,我们仍然无能为力。有时治愈,总是安慰。相信,希望和爱胜过疾病,
虽然岁月蹉跎,但仍阳光明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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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朱婷
审核:仇上斌
夜读,带你走进医务人员的心。
李瑶瑶
医院消化内科博士、副主任医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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